栩听母亲描述得像她来生才会经历的美好人间,她们前世一起坠入地狱,今生半边身子还在悬崖边上,可能等复仇成功才有望迎来人生的春天。
她不忍看母亲满含希冀的笑靥,扭过了脸,却见钟妪双眸含泪,正侧过身子用衣袖擦拭。
她和钟妪接连失态,母亲怕是会起疑心,她咬唇憋回眼泪,故作轻快地道:“阿娘知道我离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身子,你还不当心,再说我一时半会又不会嫁人,你太急着把我往外推了。”
她解下狐裘披风,拍了拍身上的杏红色锦裙,又跺了跺脚上的麂皮靴子:“我在宴家嫡姐对我很好的,你看看这几十两一匹蜀锦做成的裙子,这今冬野生稀麂做成的靴子,既漂亮又保暖,你不用为我cao一点心。”
梅姨娘瞧着雍容华贵的女儿,她发髻上簪着金牡丹步摇,妆容齐整,衣饰艳丽,走出去俨然一位名门贵女、世家冢妇。
可她隐约心惊,纪栩这副打扮,分明是纪绰素来爱的。
纪绰年长纪栩两岁,两姐妹容貌虽有五分相似,但纪绰偏端庄大气,纪栩更精致玲珑。此刻纪栩这般东施效颦,反而像个小孩子穿大人衣裳,与长相气质有些不符。
她觉得有些怪异,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仔细地瞅了瞅她的衣鞋,斟酌着道:“栩栩,这衣裙颜色不衬你,靴子我瞧着也大了些。”
知女莫若母,纪栩没料到母亲一眼就看出蹊跷,她今晚扮作纪绰来探望姨娘,即便在藏书阁沐浴更衣后,也仍是恢复了先前的盛装。
纪绰着衣爱艳,她更适合雅致一些的,至于麂皮靴子,要不是宴衡在花园碰上她,因为此事斥责了温妪,她怕大冬夜还要穿着单鞋走过来。
许是她出神过久,寝房门口传来一声温妪的轻咳,似是提醒她谨言慎行。
纪栩笑盈盈道:“阿娘有所不知,这裙子如今是扬州最时兴的颜色款式,我去参加宴会,好多娘子都问我在哪家铺子定做的,多亏了jiejie,我才能有这种面子。还有靴子,我冬天怕冷,特意叫jiejie给我做得大了些,方便套上厚袜保暖。”
梅姨娘看着纪栩言之凿凿,心中有异,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持上火钳夹起一个甘薯:“栩栩,晚上吃饱了吗,我怕你过来饿,烤了些甘薯,应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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