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疯狂地研究中国古老的大漆工艺,那种需要层层髹涂、反复入荫、精细打磨,对温度、尤其是湿度有着近乎苛刻要求的技艺。纽约公共图书馆的东亚艺术古籍区和曼哈顿下城那些隐藏在巷弄深处、专供修复师和艺术家的材料供应商那里,成了她最常出没的地方。她在寻找特定的材料:一种薄如蝉翼、必须在某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下才能窥见其内部结构色般幽微彩光的贝母片, 以及最细的、几乎需要借助放大工具才能进行精准cao作的金属丝。
工作室原本属于她的角落,很快被各种尺寸的木胎、盛放着不同颜色漆料的陶碗、各种目数的打磨石和形制古朴的髹漆专用工具占据。湿度计和加热器被小心地安置在一旁,试图在纽约叁月时而干燥时而阴冷的天气里,勉强营造出一小片符合古老工艺要求的微环境,尽管控制湿度在这座春天天气多变的城市里显得格外艰难。同事们只能从她长时间伏案工作的专注侧影,和偶尔遗落在工作台边缘、潦草标注着复杂榫卯结构和漆层干燥时间的草图中,模糊地推断出她似乎在做一个盒子。
那盒子初具形态时,便已显露出一种奇异的、内敛的张力。盒身呈现出深邃如无星之夜的哑光漆黑,细如发丝的金属绞线勾勒出介于严谨几何与舒 展的植物脉络之间的纹样。耗费了巨大心力、纯手工镶嵌进漆层深处的贝母碎屑,折射出的光泽并非炫耀式的夺目,而是极其幽微、内敛、富于变幻,如同被小心翼翼锁在静谧暗夜最深处的星辰低语。它既有着中国传统漆器那种静水流深的温润与克制,又在某些细节的繁复处理上,隐隐透出一种冷静、理性的几何线条带来的现代感,达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衡。这是一个需要观者屏息凝视、耐心体会的作品。
然而,古老的技艺往往伴随着同样古老的代价。不可避免的,程汐对生漆产生了严重的过敏反应。起初只是手腕和小臂内侧出现了小范围的红疹,随着她沉浸在工艺流程中、与未干漆料接触的时间不断累积,过敏症状如同失去控制的潮水,以惊人的速度急剧恶化。
红疹迅速蔓延、融合,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肿斑块,皮肤开始变得异常脆弱、破溃,甚至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
而那看似寻常的痒意也变得恶毒起来,从恼人的皮肤表层,执拗地钻入骨髓深处,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蚁在日夜不停地啃噬,让她夜不能寐,白日也因这持续的酷刑而精神涣散,难以集中。很快,脸颊和脖颈这些更为敏感的部位也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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